会呼吸的墙纸
老城区最末一栋红砖房里,住着独居的周婆婆。她的客厅贴着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蔷薇花纹墙纸,那些暗红色的花朵在经年累月的油烟熏染下,呈现出近似淤血的紫褐色。 某个梅雨季的深夜,周婆婆被窸窣声惊醒。起先她以为是老鼠,直到看见墙纸上某朵蔷薇的叶片正在轻轻颤动——像被无形的风吹拂般舒展开来,露出藏在花瓣深处的银色脉络。第二天清晨,整面墙纸的纹路都偏移了原先的位置,藤蔓纠缠出全新的图案,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...
老城区最末一栋红砖房里,住着独居的周婆婆。她的客厅贴着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蔷薇花纹墙纸,那些暗红色的花朵在经年累月的油烟熏染下,呈现出近似淤血的紫褐色。 某个梅雨季的深夜,周婆婆被窸窣声惊醒。起先她以为是老鼠,直到看见墙纸上某朵蔷薇的叶片正在轻轻颤动——像被无形的风吹拂般舒展开来,露出藏在花瓣深处的银色脉络。第二天清晨,整面墙纸的纹路都偏移了原先的位置,藤蔓纠缠出全新的图案,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...
阿婆的缝纫机在阁楼上飞了三天三夜。起初我们都没发现,直到晾衣服的王婶说看见一个黑影从她晾晒的被单后面掠过。 “像是只大鸟,”王婶比划着,”但翅膀是方形的。” 我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梯,推开积满灰尘的阁楼小门。阿婆的老式缝纫机确实不见了,只剩下四条浅浅的压痕留在木地板上,像被什么重物长久压迫后突然释放的叹息。 阿婆去世整一个月了。她生前总说这台缝纫机有灵性,能读懂布料的心思。”你看这针脚,”...
老城区那家古董店角落里,一直摆放着一架黑檀木钢琴。店主陈伯说,这架钢琴已经三十多年没人能弹响了。 新来的音乐老师林夏第一次走进店里就听见了微弱的琴声。当她靠近时,钢琴盖突然自己打开了,琴键像被无形的手指按动着,弹奏出一段忧伤的旋律。更奇怪的是,林夏发现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浮现出一道浅浅的疤痕——那是她小时候学琴时被琴盖夹伤的痕迹。 第二天清晨,清洁工发现钢琴上凝结着露珠般的液体。陈伯用手指...
梅雨季的第三个星期天,晾衣绳开始唱歌。起初是断断续续的哼鸣,像被风吹动的电线,后来渐渐有了调子。林阿婆发现时,那根横贯天井的麻绳正用颤音唱着《何日君再来》。 晾衣绳的歌声会随着衣物变化。晾床单时是低沉的男中音,晒衬衫时变成清亮的女高音。有次林阿婆晾了条红围巾,绳子突然用日语唱起《樱花谣》——那是她战时被迫学会的歌。居委会来检查时,绳子就装哑巴,等人走了才继续唱。 整条巷子都知道林阿婆家有...
老钟表匠阿方索的店铺开在街角已经六十年了。那些年,镇上的时间都是他调校的。人们说,阿方索修过的钟表走得格外准,仿佛能捕捉到时间本身的心跳。 那晚暴雨倾盆,阿方索在油灯下拆开一只怀表。表芯里卡着一片玫瑰花瓣,鲜红如初,像是刚刚从枝头摘下。他皱了皱眉——这只表是三天前送来的,而玫瑰在这个季节早已凋零。 花瓣突然在他指尖颤动,表盘上的数字开始游走,时针与分针像两条银鱼般追逐起来。阿方索的眼镜蒙...
巷子尽头有一家不起眼的纸扎铺,老板姓陈,寡言少语。他扎的纸人总比别人家的生动,尤其是眼睛,活像能眨动似的。镇上的人都说,陈老板扎的纸人半夜会自己站起来走动。 阿珍是巷口卖豆腐的寡妇,每天清晨推着吱呀作响的木车经过纸扎铺。有天她发现车上的豆腐总少一角,起初以为是野猫,直到某个雾气弥漫的早晨,她看见一个巴掌大的小纸人正抱着豆腐渣啃食。那纸人见被发现,竟对她作了个揖,跳进排水沟消失了。 后来镇...
老城区的青石路会呼吸。 起初没人发现这件事,直到卖豆腐的老李头有天清晨收摊时,听见石板缝里传来轻微的叹息。那声音像极了劳累一天后瘫在藤椅上的吐气声,带着潮湿的青苔味。老李头蹲下身,把耳朵贴在沁凉的石头表面,竟听见了缓慢而深沉的呼吸节奏。 消息传开后,整条街的人都开始留意脚下。卖糖人的王婶发现,每当有孩子蹦跳着跑过,石板就会发出咯咯的笑声;修钟表的张师傅注意到,午后阳光最烈时,路面会像猫一...
小镇的广场上有一把老旧的木椅,椅背已经褪色,四条腿也磨得发亮。没人记得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,就像没人记得镇长到底换过几任一样。 直到那个闷热的午后,卖冰棍的王阿婆第一个发现椅子在跳舞。当时她正打着瞌睡,突然听见木头敲击地面的声音。睁开眼,看见那把椅子正用三条腿支撑着,第四条腿高高抬起,像芭蕾舞演员一样优雅地转着圈。 消息传开后,广场上挤满了人。椅子似乎很享受被围观,跳得更加起劲了。它...
老张头发现他的房子开始移动是在一个星期三的早晨。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坐在门前的藤椅上喝茶,突然发现篱笆外的景色变了——原本对着李婶家红砖墙的窗户,现在正对着王大爷的菜园子。 “见鬼了。”老张头揉了揉眼睛,茶碗在手里微微发抖。他绕着房子走了一圈,确认地基确实移动了大约三米。水泥地面上还留着新鲜的拖痕,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拽过去的。 接下来的日子,房子每天都在移动。有时是几厘米,有时是一两...
老陈是我们镇上唯一的邮差。每天清晨,当教堂的钟敲响七下时,他都会骑着那辆漆成邮政绿的自行车准时出现在邮局门口。车筐里总是放着一个褪色的帆布包,里面装着全镇人的期待。 那年夏天特别炎热,柏油马路被晒得发软。老陈的自行车轮子碾过时,会留下浅浅的痕迹,像蜗牛爬过的黏液。就在最热的那天,老陈送完最后一封信后,他的影子突然从地面上立了起来。 “我受够了。”影子说,它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回声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