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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呼吸的伞

梅雨季的第七天,我发现祖母留下的油纸伞在衣橱里轻轻起伏。起初我以为是被风吹动,直到看见伞面上那朵墨色牡丹随着呼吸的节奏缓缓绽放又合拢。 这把伞是祖母生前最珍爱的物件。她总说,真正的伞匠懂得让竹子记住雨声。现在想来,她说的或许不是比喻。伞骨内侧那些细密的纹路,此刻正渗出晶莹的水珠,像极了老人临终时眼角的泪。 我把伞撑开在院子里。伞面立刻兴奋地颤动起来,竹骨发出欢快的咔嗒声。雨滴落在上面不是...

会呼吸的相册

祖母去世后,我在阁楼发现了一本皮质相册。它的封面随着呼吸微微起伏,像一只沉睡的动物。当我翻开第一页,相片里的祖母突然眨了眨眼睛。 “把窗户打开些,”她对着三十年前的阳光说,”这页太闷了。” 相册里的每一张照片都活着。父亲毕业照上的学士帽会随着季节变换颜色,母亲结婚照的裙摆永远在轻轻摆动。最奇怪的是全家福里那个空着的摇椅——没人记得那里曾经坐过谁,但椅子总是在前后摇晃,发出吱呀声响。 七...

会呼吸的字典

老周的书店开在巷子最深处,门前的梧桐树每年秋天都会落下会发光的叶子。这天清晨,他发现那本厚重的《现代汉语词典》正在书架上微微起伏,像熟睡之人的胸膛。 “你醒了?”老周轻声问道,手指抚过烫金的书脊。字典的封面泛起一阵涟漪,内页无风自动,停在”梦”字那一页。墨迹在纸上流动,重新排列组合成新的句子:”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群飞鸟。” 从那天起,字典开始用这种方式与老周对话。它说纸页间住着会跳舞的偏...

会呼吸的墨水

老周在邮局工作了一辈子,退休那天,局长送给他一瓶蓝黑墨水。这墨水很特别,瓶身上刻着”呼吸”两个字。 第一天用这墨水写信时,老周发现写出的字会微微起伏,像在呼吸。他写给女儿的信里,”爸爸很想你”几个字一起一伏,女儿回信说读信时感觉那些字在亲吻她的指尖。 渐渐地,墨水有了自己的脾气。它拒绝写悲伤的内容,每当老周想写些忧郁的话,笔尖就会突然干涸。有一次老周想写”最近腿疼”,墨水直接变成了粉红色...

会发光的失眠

凌晨三点十七分,林默的右手食指突然亮了起来。起初只是指腹泛着微弱的蓝光,像被月光浸泡过的萤火虫尸体。他盯着这根发光的手指看了足足十分钟,直到整根食指都变成半透明的蓝色灯管。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失眠时出现幻觉。上周三夜里,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跳踢踏舞;前天清晨,梳妆台上的发卡们突然用女高音合唱《图兰朵》。但这次不一样——当他用发光的食指触碰床头柜时,核桃木表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金色文字,记载着...

会做梦的茶壶

老陈的茶壶是整条街最古怪的物件。它通体青瓷,壶嘴微微上翘,像在嘲笑什么。每天清晨,老陈都会发现茶壶挪了位置——有时在窗台上晒太阳,有时蹲在书架最高层俯视房间,最离奇的是上周三,它居然坐在马桶盖上,壶盖一开一合打着哈欠。 街坊们都说老陈疯了,直到卖豆腐的刘婶亲眼看见茶壶在没人碰的情况下,自己往茶杯里斟了一汪碧绿的茶水。那茶水冒着热气,在杯底凝成一片小小的湖泊,湖心有个穿蓑衣的渔夫正划着芦苇船...

会呼吸的墙纸

老城区最末一栋红砖房里,住着独居的周婆婆。她的客厅贴着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蔷薇花纹墙纸,那些暗红色的花朵在经年累月的油烟熏染下,呈现出近似淤血的紫褐色。 某个梅雨季的深夜,周婆婆被窸窣声惊醒。起先她以为是老鼠,直到看见墙纸上某朵蔷薇的叶片正在轻轻颤动——像被无形的风吹拂般舒展开来,露出藏在花瓣深处的银色脉络。第二天清晨,整面墙纸的纹路都偏移了原先的位置,藤蔓纠缠出全新的图案,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...

会飞的缝纫机

阿婆的缝纫机在阁楼上飞了三天三夜。起初我们都没发现,直到晾衣服的王婶说看见一个黑影从她晾晒的被单后面掠过。 “像是只大鸟,”王婶比划着,”但翅膀是方形的。” 我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梯,推开积满灰尘的阁楼小门。阿婆的老式缝纫机确实不见了,只剩下四条浅浅的压痕留在木地板上,像被什么重物长久压迫后突然释放的叹息。 阿婆去世整一个月了。她生前总说这台缝纫机有灵性,能读懂布料的心思。”你看这针脚,”...

会流泪的钢琴

老城区那家古董店角落里,一直摆放着一架黑檀木钢琴。店主陈伯说,这架钢琴已经三十多年没人能弹响了。 新来的音乐老师林夏第一次走进店里就听见了微弱的琴声。当她靠近时,钢琴盖突然自己打开了,琴键像被无形的手指按动着,弹奏出一段忧伤的旋律。更奇怪的是,林夏发现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浮现出一道浅浅的疤痕——那是她小时候学琴时被琴盖夹伤的痕迹。 第二天清晨,清洁工发现钢琴上凝结着露珠般的液体。陈伯用手指...

会唱歌的晾衣绳

梅雨季的第三个星期天,晾衣绳开始唱歌。起初是断断续续的哼鸣,像被风吹动的电线,后来渐渐有了调子。林阿婆发现时,那根横贯天井的麻绳正用颤音唱着《何日君再来》。 晾衣绳的歌声会随着衣物变化。晾床单时是低沉的男中音,晒衬衫时变成清亮的女高音。有次林阿婆晾了条红围巾,绳子突然用日语唱起《樱花谣》——那是她战时被迫学会的歌。居委会来检查时,绳子就装哑巴,等人走了才继续唱。 整条巷子都知道林阿婆家有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