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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发光的失眠

凌晨三点十七分,林默的右手食指突然亮了起来。起初只是指腹泛着微弱的蓝光,像被月光浸泡过的萤火虫尸体。他盯着这根发光的手指看了足足十分钟,直到整根食指都变成半透明的蓝色灯管。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失眠时出现幻觉。上周三夜里,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跳踢踏舞;前天清晨,梳妆台上的发卡们突然用女高音合唱《图兰朵》。但这次不一样——当他用发光的食指触碰床头柜时,核桃木表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金色文字,记载着...

会做梦的茶壶

老陈的茶壶是整条街最古怪的物件。它通体青瓷,壶嘴微微上翘,像在嘲笑什么。每天清晨,老陈都会发现茶壶挪了位置——有时在窗台上晒太阳,有时蹲在书架最高层俯视房间,最离奇的是上周三,它居然坐在马桶盖上,壶盖一开一合打着哈欠。 街坊们都说老陈疯了,直到卖豆腐的刘婶亲眼看见茶壶在没人碰的情况下,自己往茶杯里斟了一汪碧绿的茶水。那茶水冒着热气,在杯底凝成一片小小的湖泊,湖心有个穿蓑衣的渔夫正划着芦苇船...

会呼吸的墙纸

老城区最末一栋红砖房里,住着独居的周婆婆。她的客厅贴着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蔷薇花纹墙纸,那些暗红色的花朵在经年累月的油烟熏染下,呈现出近似淤血的紫褐色。 某个梅雨季的深夜,周婆婆被窸窣声惊醒。起先她以为是老鼠,直到看见墙纸上某朵蔷薇的叶片正在轻轻颤动——像被无形的风吹拂般舒展开来,露出藏在花瓣深处的银色脉络。第二天清晨,整面墙纸的纹路都偏移了原先的位置,藤蔓纠缠出全新的图案,仿佛有双看不见的手...

会飞的缝纫机

阿婆的缝纫机在阁楼上飞了三天三夜。起初我们都没发现,直到晾衣服的王婶说看见一个黑影从她晾晒的被单后面掠过。 “像是只大鸟,”王婶比划着,”但翅膀是方形的。” 我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梯,推开积满灰尘的阁楼小门。阿婆的老式缝纫机确实不见了,只剩下四条浅浅的压痕留在木地板上,像被什么重物长久压迫后突然释放的叹息。 阿婆去世整一个月了。她生前总说这台缝纫机有灵性,能读懂布料的心思。”你看这针脚,”...

会流泪的钢琴

老城区那家古董店角落里,一直摆放着一架黑檀木钢琴。店主陈伯说,这架钢琴已经三十多年没人能弹响了。 新来的音乐老师林夏第一次走进店里就听见了微弱的琴声。当她靠近时,钢琴盖突然自己打开了,琴键像被无形的手指按动着,弹奏出一段忧伤的旋律。更奇怪的是,林夏发现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浮现出一道浅浅的疤痕——那是她小时候学琴时被琴盖夹伤的痕迹。 第二天清晨,清洁工发现钢琴上凝结着露珠般的液体。陈伯用手指...

会唱歌的晾衣绳

梅雨季的第三个星期天,晾衣绳开始唱歌。起初是断断续续的哼鸣,像被风吹动的电线,后来渐渐有了调子。林阿婆发现时,那根横贯天井的麻绳正用颤音唱着《何日君再来》。 晾衣绳的歌声会随着衣物变化。晾床单时是低沉的男中音,晒衬衫时变成清亮的女高音。有次林阿婆晾了条红围巾,绳子突然用日语唱起《樱花谣》——那是她战时被迫学会的歌。居委会来检查时,绳子就装哑巴,等人走了才继续唱。 整条巷子都知道林阿婆家有...

钟表匠的最后一夜

老钟表匠阿方索的店铺开在街角已经六十年了。那些年,镇上的时间都是他调校的。人们说,阿方索修过的钟表走得格外准,仿佛能捕捉到时间本身的心跳。 那晚暴雨倾盆,阿方索在油灯下拆开一只怀表。表芯里卡着一片玫瑰花瓣,鲜红如初,像是刚刚从枝头摘下。他皱了皱眉——这只表是三天前送来的,而玫瑰在这个季节早已凋零。 花瓣突然在他指尖颤动,表盘上的数字开始游走,时针与分针像两条银鱼般追逐起来。阿方索的眼镜蒙...

纸人巷

巷子尽头有一家不起眼的纸扎铺,老板姓陈,寡言少语。他扎的纸人总比别人家的生动,尤其是眼睛,活像能眨动似的。镇上的人都说,陈老板扎的纸人半夜会自己站起来走动。 阿珍是巷口卖豆腐的寡妇,每天清晨推着吱呀作响的木车经过纸扎铺。有天她发现车上的豆腐总少一角,起初以为是野猫,直到某个雾气弥漫的早晨,她看见一个巴掌大的小纸人正抱着豆腐渣啃食。那纸人见被发现,竟对她作了个揖,跳进排水沟消失了。 后来镇...

会呼吸的街道

老城区的青石路会呼吸。 起初没人发现这件事,直到卖豆腐的老李头有天清晨收摊时,听见石板缝里传来轻微的叹息。那声音像极了劳累一天后瘫在藤椅上的吐气声,带着潮湿的青苔味。老李头蹲下身,把耳朵贴在沁凉的石头表面,竟听见了缓慢而深沉的呼吸节奏。 消息传开后,整条街的人都开始留意脚下。卖糖人的王婶发现,每当有孩子蹦跳着跑过,石板就会发出咯咯的笑声;修钟表的张师傅注意到,午后阳光最烈时,路面会像猫一...

会跳舞的椅子

小镇的广场上有一把老旧的木椅,椅背已经褪色,四条腿也磨得发亮。没人记得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,就像没人记得镇长到底换过几任一样。 直到那个闷热的午后,卖冰棍的王阿婆第一个发现椅子在跳舞。当时她正打着瞌睡,突然听见木头敲击地面的声音。睁开眼,看见那把椅子正用三条腿支撑着,第四条腿高高抬起,像芭蕾舞演员一样优雅地转着圈。 消息传开后,广场上挤满了人。椅子似乎很享受被围观,跳得更加起劲了。它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