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锁秋港

海风带着咸涩的气息，卷起几片枯黄的梧桐叶，轻轻叩打着书店的玻璃窗。林默坐在柜台后，指尖抚过一本泛黄的《海港纪事》，书页边缘已经微微卷曲，像被无数个秋天浸润过。 “这本书很特别。”一个年轻女人推门而入，铃铛清脆一响。她穿着米色风衣，发梢还沾着细密的水珠。 林默抬眼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。“每个来雾港的人都会找到一本属于自己的书。” 女人拿起《海港纪事》，随意翻动。“听说这里的书店能让人看见过去。” “不是过去。”林默合上书，“是轮回。” 窗外，秋雾正浓，将整个海港裹进灰蒙蒙的纱幔。潮声忽远忽近，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。 “三年前，有个和你很像的姑娘也来过。”林默说，“她坐在同样的位置，问了同样的问题。” 女人轻笑：“这么巧？” “不是巧合。”林默指向书架深处，“她去看了灯塔，就像你现在想去一样。” 女人怔住：“你怎么知道…” “因为你们是同一个人。”林默的声音很轻，“每一次轮回，你都会回到这里。只是你自己不记得。” 海雾更浓了，几乎要渗进书店。女人放下书，眼神迷茫：“为什么是我？” 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。”林默走向窗边，“你的执念是关于一个未完成的约定。” “和谁？” “和一个永远等在海边的人。” 女人跟着他走到窗前。雾中，隐约可见一个男人的轮廓站在码头，面向大海，像一尊雕塑。 “他等的是你。”林默说，“每一次轮回，你都会来找他，但总是在相认前离开。” “为什么我要离开？” “因为生死之间有一道雾墙。”林默叹息，“活人看不见死人，死人触不到活人。只有在这个季节，雾最浓的时候，界限才会模糊。” 女人的脸色渐渐苍白：“你是说…我已经…” “三年前的那场海难。”林默点头，“你没能上岸。” 潮声突然变得清晰，像是就在耳边回响。女人望着码头上那个孤独的身影，泪水无声滑落。 “那他呢？” “他也已经不在了。”林默轻声说，“但他选择留在雾中，永远等待。” 女人推开门，走向码头。雾霭在她身边流转，像是活物。 林默站在窗前，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模糊。这样的场景，他已经见证过太多次。每一次轮回，同样的灵魂都会回到雾港，上演同样的离别。 “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真相？”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。 林默回头，看见一个穿着旧式水手服的老者。“告诉他们什么？说他们早已死去，说他们的等待永无尽头？” 老者微笑：“你守护这个轮回太久了吧。” “总得有人记得。”林默望向大海，“记得每一个未完成的约定，记得每一段被雾淹没的爱情。” 窗外，女人终于走到码头，向那个身影伸出手。在指尖相触的刹那，两人都化作雾气，消散在秋风中。 铃铛又响了。另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推门而入，发梢沾着水珠。 “这本书很特别。”她说，拿起《海港纪事》。 林默抬眼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。“每个来雾港的人都会找到一本属于自己的书。” 潮声依旧，秋雾未散。轮回，又一次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