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呼吸的旧藤椅

那把藤椅在祖父去世后的第七天开始呼吸。

起初只是微弱的起伏，像熟睡之人的胸膛。后来呼吸声越来越清晰，带着老旧的吱呀声，仿佛在诉说着什么。每到午后阳光斜照进客厅时，藤椅的呼吸就会变得格外平稳悠长，就像祖父生前坐在上面打盹时的模样。

母亲说这是祖父舍不得离开。父亲请来神婆做法事，香烛烧了三炷，符水洒了七遍，藤椅的呼吸却愈发响亮。夜里，整个屋子都能听见它均匀的吐纳，像潮汐般起落。

奇怪的是，自从藤椅开始呼吸，家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母亲遗忘在炉灶上的汤锅不再烧干，父亲丢失的钥匙总会出现在藤椅坐垫下。某个雨夜，我梦见祖父坐在藤椅上，膝盖盖着那条熟悉的毛毯。

最神奇的是在清明那天。我们扫墓归来，发现藤椅上放着一包祖父最爱吃的桂花糕，包装纸是三十年前的老样式，早该绝迹了。糕点上还带着微温，像是刚从点心铺子里买回来。

如今藤椅依然在呼吸。我们不再试图解释这一切，只是每天都会擦拭它的扶手，偶尔在上面放一本书，或者一件毛衣。有时深夜醒来，听见它平稳的呼吸声，反而觉得安心。

也许有些告别，本就不需要彻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