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呼吸的旧墙纸

老宅的墙纸开始呼吸的时候，林奶奶正在给窗台上的茉莉花浇水。起初只是微弱的起伏，像熟睡婴儿的胸膛，后来逐渐变得明显，整面墙都在有节奏地舒张收缩。

这墙纸是六十年前她和丈夫一起贴的，淡雅的青花色，印着细小的竹叶纹样。如今边角已经泛黄卷曲，却依然固执地守护着这个家。

林奶奶并不惊慌。她伸出布满皱纹的手，轻轻抚摸着起伏的墙面，就像抚摸老朋友的背。”你也觉得寂寞了吧？”她轻声说。

墙纸的呼吸变得轻柔了些。

从那天起，林奶奶开始对着墙纸说话。她讲述年轻时和丈夫在竹林里约会的故事，讲述孩子们在墙边学步的趣事，讲述每个春节墙上挂满的全家福。墙纸时而平静，时而激动地起伏，像是在回应她的诉说。

最神奇的是，当林奶奶说起特别快乐的往事时，墙纸上淡青色的竹叶会微微发亮，像是被月光突然照亮；而当她说到悲伤的往事，墙纸会渗出细小的水珠，像清晨的露水，又像无声的泪水。

邻居们都劝她重新装修，说这老房子该翻新了。林奶奶总是摇头：”这墙纸里存着我们家所有的记忆，它是在帮我们记住呢。”

有一天，林奶奶发烧卧床，墙纸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不安。它剧烈地起伏着，直到把墙上的老照片震落在地。响声惊动了来送饭的邻居，这才发现生病的老人。

墙纸会呼吸的事渐渐传开，好奇的人们来看稀奇。但只有林奶奶知道，这面墙不是在表演奇迹，它只是在用最后的力量，守护一个老人和她的记忆。

当冬天来临，林奶奶安详离世的那天，墙纸停止了呼吸。那些青色的竹叶图案却奇迹般地保持着一丝微光，仿佛在做一个关于竹影摇窗、家人笑语的长梦。

新房主来装修时，工人发现墙纸背后藏着一封泛黄的情书，是林奶奶的丈夫年轻时写给她的。信纸已经脆弱不堪，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：”愿我们的爱如竹叶常青，即使岁月老去，爱意永存。”

也许，这就是墙纸一直呼吸的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