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呼吸的毛衣

李奶奶的毛衣会呼吸。

起初她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，直到某个冬夜，她看见那件挂在衣橱里的驼色毛衣在微弱地起伏，像一只沉睡的动物。她伸手去摸，指尖触到一阵温暖的律动，像是毛衣下藏着一颗小小的心脏。

这件毛衣是她去世的丈夫留下的。他生前总爱穿着它，袖口磨出了毛边，领口还留着淡淡的烟草味。李奶奶从没想过要丢掉它，只是每年入冬时拿出来晒晒，再原样挂回去。

毛衣的呼吸越来越明显。清晨，李奶奶会发现它从衣架上滑落，蜷在角落，像在寻找什么。有时半夜醒来，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，发现毛衣正缓缓挪向丈夫生前常坐的那把藤椅。

邻居们开始议论。有人说看见李奶奶的毛衣在阳台上晒太阳时，袖口会自己卷起来；有人说深夜经过她家窗口，瞥见一件空荡荡的毛衣在屋里踱步，领口微微转向月光。

李奶奶不再解释。她开始给毛衣织补袖口的破洞，偶尔对着它说话，仿佛丈夫还穿着它坐在对面。毛衣的呼吸变得平稳，有时会在她午睡时轻轻覆在她肩上。

立春那天，毛衣突然停止了呼吸。它静静挂在衣橱里，变回一件普通的旧毛衣。李奶奶把它叠好，放进樟木箱底层。那天夜里，她梦见丈夫穿着那件毛衣站在雪地里，对她笑了笑，转身走进一片耀眼的白光中。

第二天，巷口的柳树抽出了新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