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跳舞的钥匙

老城区最深处有一家不起眼的锁匠铺，店主姓陈，是个寡言少语的中年人。他的铺子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钥匙，铜的、铁的、镀银的，有的锈迹斑斑，有的崭新发亮。没人知道他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钥匙，也没人问过。

陈锁匠有个秘密——他的钥匙会跳舞。

每到午夜，当最后一丝人声消散在巷尾，那些挂在墙上的钥匙就会轻轻晃动，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。起初只是微微颤动，像被风吹动似的，渐渐地，它们开始旋转、跳跃，甚至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。铜钥匙跳得最欢快，铁钥匙稍显笨拙，而镀银的那几把则总是慢半拍，仿佛在犹豫该不该加入这场午夜舞会。

陈锁匠从不干涉它们。他只是坐在柜台后面，借着昏黄的台灯光，安静地擦拭一把又一把新收来的钥匙。偶尔，他会抬头看一眼，嘴角微微上扬，像是在欣赏一场只有他才能看到的表演。

有一天，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闯进了铺子。她手里攥着一把生锈的钥匙，怯生生地问：“先生，这把钥匙能修好吗？”

陈锁匠接过钥匙，指尖触到它的瞬间，钥匙轻轻颤了一下。他皱了皱眉，问：“这是哪儿的钥匙？”

“我奶奶的老房子，”小女孩说，“可它打不开门了。”

陈锁匠没说话，只是把钥匙放进抽屉里，答应第二天修好。

那天夜里，抽屉里的钥匙没有跳舞。它静静地躺着，像在沉睡。陈锁匠盯着它看了很久，最后叹了口气，从柜台下取出一把小锉刀，开始轻轻打磨钥匙的齿痕。

第二天，小女孩来取钥匙时，陈锁匠却摇了摇头：“它不想回去。”

小女孩愣住了：“为什么？”

“有些门，不该再打开。”陈锁匠把钥匙还给她，“但它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。”

小女孩半信半疑地接过钥匙，刚握紧，钥匙突然在她手心轻轻一跳，像在回应什么。她惊讶地瞪大眼睛，而陈锁匠只是微微一笑，转身回到铺子里。

那天之后，老城区的人偶尔会看见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，手里攥着一把钥匙，在巷子里蹦蹦跳跳。有人说，那把钥匙会指引她去最有趣的地方——有时是废弃的阁楼，有时是长满野花的后院，甚至有一次，她站在一扇根本不存在的门前，钥匙自己插进锁孔，轻轻一转，门后传来遥远的笑声。

至于陈锁匠，他的铺子依旧挂满钥匙。午夜时分，它们依然跳舞，只是偶尔会有一两把突然停下，像是想起了什么，又像是忘记了什么，静静地悬在空中，不再动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