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跳舞的楼梯

老城区有栋旧公寓，楼梯会跳舞。

起初没人发现。人们只当是年久失修，木板松动，踩上去会发出吱呀声。直到某个雨夜，住在顶楼的李老太听见楼下传来踢踏舞的节奏。她扶着栏杆往下看，昏黄的楼道灯下，第三级台阶正在优雅地踮起脚尖。

消息传开后，整栋楼的住户开始留心观察。他们发现楼梯只在无人时起舞——清晨五点，或是深夜十一点半。有时是华尔兹，有时是探戈，最惊人的一次，有人看见整段楼梯像波浪般起伏，跳了一曲弗拉明戈。

房产公司派人来检修，工头叼着烟说：“木头受潮变形罢了。”可他的水平仪刚搁在台阶上，指针就开始疯狂旋转。工人们吓得丢下工具跑了，从此再没人敢来维修。

二楼画家阿伦决定记录这个奇迹。他支起画架坐在转角处，等了三天三夜。第四天凌晨，楼梯终于在他面前舒展开来，像一条苏醒的蟒蛇。阿伦的画笔掉在了地上——那些磨损的木板缝隙里，正渗出淡金色的光。

最年长的住户陈伯说，这栋楼曾是舞蹈学院。六十年前有对双胞胎姐妹总在楼梯间练舞，后来其中一个从旋转楼梯上摔了下去。活着的姐姐继续跳舞，直到某天她穿着红舞鞋消失后，人们才在储物间发现两具相拥的骸骨。

入冬后，楼梯跳得越来越慢。某个雪夜，五楼的小女孩偷偷把奶奶的留声机搬到楼梯口。当《天鹅湖》的旋律响起时，整段楼梯突然焕发出珍珠般的光泽，每一个台阶都精准地踩在了节拍上。第二天清晨，人们发现所有木板都变成了镜面般光滑的材质，上面凝结着露珠般的音符。

现在这栋楼成了旅游景点。游客们总爱问：“楼梯还跳吗？”住户们就笑着指向墙角——那里永远摆着一台擦得锃亮的留声机，黑胶唱片在阳光下泛着涟漪般的虹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