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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跳舞的晾衣架

老周在阳台上抽烟时,发现晾衣架开始跳探戈。那根生锈的不锈钢管先是轻微颤抖,接着突然绷直,像被无形的手提起似的悬在半空。晾在上面的白衬衫领口泛起涟漪,袖管挽住隔壁的蓝条纹床单,在夕阳里划出优雅的弧线。

“见鬼了。”老周把烟头按灭在花盆里。花盆里那株半死不活的绿萝突然抖了抖叶子,藤蔓悄悄缠上他的手腕。

第二天清晨,整栋楼的晾衣架都在跳舞。七楼王老师家的蕾丝内衣正和对面张屠户的工字背心跳华尔兹,晾衣绳上的水珠随着节奏滚落,在水泥地上敲出《蓝色多瑙河》的节拍。老周发现自己的左脚不受控制地打起拍子,右脚的拖鞋已经长出了踢踏舞鞋的金属片。

居委会李主任带着红袖章来调查时,整条弄堂的衣物都飘在半空开联谊会。李主任刚掏出记事本,他胸前的钢笔就挣脱口袋,在空气中写下”禁止跳舞”四个大字。字迹未干,钢笔自己跳进下水道逃走了。

第三天,晾衣架们开始教家具跳舞。老周的餐桌用四条腿跳踢踏舞,冰箱门开合着跳机械舞,连马桶刷都在厕所里转圈。整栋楼随着节拍微微摇晃,窗台上的多肉植物全都踮着脚尖旋转。

邮递员小刘来送信时,发现信封上的邮票在跳街舞。他惊恐地后退,却踩到正在跳芭蕾的窨井盖。等他从地上爬起来,自行车铃铛正用摩斯密码告诉他:”今晚八点,天台舞会。”

月亮升起时,整座城市的晾衣架都挣脱了固定螺栓。它们带着五颜六色的衣物飞向夜空,在云层间组成流动的银河。老周站在天台上,看着自己的白衬衫在星星之间穿梭,袖口沾满了月光。

天亮前,所有晾衣架都回到了原位。只是从此以后,每当风吹过,晾晒的衣物总会不自觉地摆动出相同的韵律。老周的白衬衫领口永远微微上翘,像凝固的微笑。而花盆里的绿萝,已经顺着防盗网爬到了六楼,正在教王老师家的吊兰跳拉丁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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