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走路的房子
老张头发现他的房子开始移动是在一个星期三的早晨。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坐在门前的藤椅上喝茶,突然发现篱笆外的景色变了——原本对着李婶家红砖墙的窗户,现在正对着王大爷的菜园子。
“见鬼了。”老张头揉了揉眼睛,茶碗在手里微微发抖。他绕着房子走了一圈,确认地基确实移动了大约三米。水泥地面上还留着新鲜的拖痕,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拽过去的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房子每天都在移动。有时是几厘米,有时是一两米。老张头试过用铁链把房子拴在门前的老槐树上,第二天铁链断成了三截,树皮上留着深深的勒痕。
邻居们很快注意到了这个怪现象。李婶说她半夜起来上厕所,看见老张头的房子像只大乌龟一样在月光下缓慢爬行。王大爷则信誓旦旦地说看见房子的烟囱像鼻子一样左右摆动,像是在嗅探方向。
老张头去找过村长,村长叼着烟斗说:”你这房子啊,怕是住得太久了,成精了。”他建议老张头每天给房子浇点米酒,”精怪都爱这口。”
于是老张头每晚睡前都在四个墙角各倒一小杯米酒。说来也怪,房子真的安分了几天。但第七天夜里,老张头被一阵晃动惊醒,他拉开窗帘,看见自己的房子正摇摇晃晃地穿过菜地,活像个醉汉。月光下,瓦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,像是在哼着小曲。
房子最终停在了村口的老榆树下。第二天村民们发现时,房子的门窗都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粗糙的树皮纹路,烟囱里长出新鲜的榆树枝丫。老张头坐在已经变成树洞的客厅里,透过新长出的树眼望着外面惊慌的人群。
“挺好的,”他对着来劝他出来的儿子说,”房子找到了它想待的地方。”他指了指墙角一坛还没开封的米酒,”就是酒量差了点。”
如今那棵榆树还在村口,树干上隐约可见砖墙的纹路。偶尔有晚归的村民说,看见树洞里透出温暖的灯光,还能闻到米酒的香气。但谁也不敢靠近确认,因为那棵树——或者说那座房子——每年春天都会悄悄挪动位置,在泥土里留下深深的拖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