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说话的影子

老城的雨季总是来得突然。那天傍晚，林默收完晾晒的衣物，发现自己的影子没有跟上来。

它蹲在阳台的角落，像一团被雨水打湿的墨迹。林默伸手去拽，影子却突然开口：“我累了。”声音沙哑，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回声。

从那天起，影子开始有了自己的作息。它拒绝在正午出现，说阳光太刺眼；讨厌踩水坑，抱怨会感冒；最让林默头疼的是，它总在深夜溜去和路灯下的其他影子聚会。某天凌晨三点，林默在巷口逮到它时，它正和一只黑猫的影子分享香烟——如果那缕飘散的黑暗能称作烟的话。

“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。”影子吐着烟圈说，“就像我有我的。”

林默尝试过摆脱它。他站在烈日下暴晒，可影子只是缩成脚底一小块阴凉；他夜里不开灯，影子就自己发出微弱的磷光。直到某个暴雨夜，影子彻底消失了。

寻找影子的第七天，林默在旧货市场遇见一个卖影子的老人。玻璃罐里漂浮着各种形状的阴影，最角落里蜷缩着一团熟悉的轮廓。

“它说想换个诗人当主人。”老人晃了晃罐子，“不过最近流行无影人，你要不要试试？”他掏出一把银剪刀，“剪断脐带，就自由了。”

林默最终买回了自己的影子。回家路上，影子突然说：“其实我见过你小时候。”它指着人行道上的水洼，“那天你故意踩进水里，就为了看我被雨水冲散的样子。”

现在他们达成了奇怪的默契：雨天共用一把伞，林默走左边，影子走右边。有时候深夜醒来，林默会看见影子在墙上练习手影戏，它新学的鸽子造型总少一只翅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