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移动的邮筒
老陈第一次发现邮筒移动是在一个下着毛毛雨的清晨。他像往常一样拎着菜篮子去买早点,路过街角的绿色邮筒时,发现它比昨天往西挪了大约两米,原本站立的位置留下一圈潮湿的痕迹。
“老眼昏花了。”老陈摇摇头,继续往前走。可第二天,邮筒又往南移动了一米半,这次它紧挨着一棵法国梧桐,几片黄叶卡在投信口的缝隙里。
邮局的张主任听完老陈的描述,笑得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上。”陈师傅,邮筒要是会走路,我家的高压锅都能跳探戈了!”但当天下午,张主任亲眼看见那个铸铁邮筒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,微微晃动了一下,像打了个寒颤。
消息很快传遍了整条梧桐街。五金店的王老板声称看见邮筒在月光下长出细长的铁腿;开杂货铺的李婶说她半夜听见”咯吱咯吱”的金属摩擦声;就连总在网吧通宵的小年轻阿飞都说,有次醉醺醺地往邮筒里塞啤酒瓶盖时,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。
邮局给邮筒换了新锁,还在四周装了监控。可监控录像总是莫名其妙出现雪花,而邮筒继续它的夜间漫步。有时它停在24小时便利店的玻璃窗前,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;有时它蹲在废弃的报刊亭旁边,像在阅读那些发黄的过期报纸。
最离奇的是某个下弦月的夜晚,值夜班的保安看见邮筒慢慢倾斜身体,从投信口”吐”出一封没有邮票的信。信封上用褪色的蓝墨水写着:”致1968年的我自己”。保安刚要伸手去捡,一阵穿堂风卷着梧桐叶掠过,信纸就化作细碎的蓝色光点消散在夜色中。
后来邮局请来一位满头银发的民俗学家。老人围着邮筒转了三圈,突然用指节敲了敲生锈的底座,邮筒竟发出空洞的回响。”它不是在移动,”老人说,”是在回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。这条街三十年前改造过,邮筒最初立在现在的7-便利店门口。”
第二天,市政工人来挖邮筒。当铲车掀起混凝土底座时,围观的人们都倒吸一口凉气——下面埋着个锈迹斑斑的自行车铃铛,铃铛旁边是个被压扁的锡铁皮信箱,信箱里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封没有拆封的信,邮戳全部停留在1968年夏天。
现在那个会走路的邮筒被安放在社区博物馆里。每月第一个星期二的下午三点,如果你把耳朵贴在它的铸铁外壳上,能听见细微的”咔嗒”声,像有人在轻轻拨动老式转盘电话的数字盘。而街角新装的智能邮筒偶尔会在雨天渗出淡蓝色的水渍,保安说那闻起来像陈年的蓝黑墨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