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生长的椅子

老木匠去世后的第七天，他生前做的最后一把椅子开始发芽了。

最先发现的是他的孙女小满。那天清晨她推开工作室的门，看见橡木椅背上冒出一簇嫩绿的芽尖，在晨光中微微颤动。小满揉了揉眼睛，以为是自己哭得太久的幻觉。但当她颤抖着手指触碰那些嫩芽时，清晰的叶脉纹路从指尖传来。

“奶奶！”小满跑向厨房时差点被自己的拖鞋绊倒，”爷爷的椅子……”

正在熬粥的老妇人手一抖，木勺掉进锅里。她跟着孙女来到工作室，布满皱纹的手抚过那些新生的枝叶。老木匠做这把椅子时用的明明是三十年的老木料，现在却像初春的柳枝般柔软鲜活。

消息很快传遍了小镇。镇长带着眼镜来查看，小学校长领着孩子们来参观，连教堂的神父都捧着圣经来为椅子祈祷。人们议论纷纷，有人说这是神迹，有人说是老木匠的灵魂显灵，只有邮递员老周蹲在墙角嘀咕：”我早说过那老头用的木料不对劲……”

椅子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。第三天，扶手两侧抽出了细长的枝条；第五天，椅腿扎进了地板缝隙；第七天，整个工作室都回荡着木质纤维舒展的声响。当藤蔓般的枝桠顶开天花板时，小满突然明白了什么。她翻出爷爷的工具箱，找出那把刻着樱花的凿子——这是爷爷最爱的工具，刀刃上还沾着最后一缕橡木屑。

随着凿子接触树干，疯长的枝条突然安静下来。小满学着爷爷的样子，在蔓延的树根上雕刻花纹。当第一朵木雕樱花绽放时，整把椅子发出风铃般的轻响，所有新生的枝叶都转向阳光的方向。

现在，那把椅子依然在老木匠的工作室里生长着。它的枝条穿过屋顶伸向天空，在每年春天开出淡粉色的樱花。镇上的孩子们总爱在树下听小满讲故事，而当风吹过树梢时，所有人都说那沙沙声听起来像极了老木匠的笑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