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呼吸的楼梯扶手

老宅的楼梯扶手开始呼吸的那天，梅姨正在擦拭它褪色的红漆。她先是感觉到掌心传来微弱的起伏，接着听见了类似风穿过芦苇荡的声响。那声音很轻，却让梅姨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地上。

“你终于醒了。”梅姨对着扶手说，声音里带着三十年来积攒的疲惫。她早就知道这栋房子里的东西都会在某天活过来——就像去年会唱歌的晾衣夹，前年会在夜里踱步的波斯地毯。但楼梯扶手不一样，它承载着太多秘密。

扶手的呼吸渐渐变得规律，木纹间渗出细小的汗珠。梅姨用手指蘸了一点尝，是咸的。她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雨夜，丈夫就是从这截楼梯上摔下去的。当时她站在楼梯顶端，手里攥着的正是这段扶手。
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梅姨把耳朵贴在温热的木头上。扶手突然剧烈震颤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。梅姨看见木纹间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，像极了当年从丈夫后脑勺流出的血。

楼下传来孙女的脚步声。梅姨慌忙用围裙擦拭那些液体，却发现它们已经渗入木头，在表面形成了一道道新的纹路。孙女跑上楼时，扶手突然停止了呼吸，变回普通的木头。

那天夜里，梅姨被一阵咯吱声惊醒。她看见扶手正在缓慢变形，木质的表面浮现出模糊的人脸轮廓。那张嘴一张一合，却发不出声音。梅姨颤抖着伸出手，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张脸时，整段扶手突然变得滚烫。

第二天清晨，孙女发现梅姨靠在楼梯转角处安详地睡着了，她的手还搭在扶手上。奇怪的是，那段扶手变成了温暖的肉色，摸起来像人的皮肤。更奇怪的是，从此以后，每个独自上楼的人都会感觉有人轻轻托着他们的手肘，就像被温柔地搀扶着一样。